第13版：廣場
日期
當前報紙日期: 2021-0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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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
林炳輝
2021-06-25
中國民間優秀的傳統教育內涵十分豐富、有趣。有些倫理道德、救死扶傷、尊老愛幼、扶困助弱且不需大講道理，而是以十分淺顯的習俗感化人。如對待弱智兒童、傻子呆子，民間的說法是：誰照顧這些人，誰家有這樣的人，便有“福氣”。就是說能帶來好運。顯然這是勸世，否則弱智一類者便要被人拋棄。
我的二姐就是一個弱智的人，就是傻女。據母親說，她小時候“革驚風”，患小兒痴呆症，傻傻的，長到30多歲了生活還不能自理連洗澡都要母親為她洗，唯有能做的是天生的吃，還吃得很多，飯量大，但又不知飽不飽。
二姐大我有20多歲吧，在筆者兒時的記憶中，她常穿的是一套黑衣黑褲，髒兮兮的。母親忙於生計，顧不了常漿洗衣服。母親說穿黑色衣服不易髒（其實照樣髒，只是不易看出）。
二姐雖傻卻長得美，五官端正，中等身材。她跟大姐一樣傳承的是父親的基因。傻、美，但有時也發點小瘋，那是有人欺侮她的時候，她能瞪大眼睛吼起來撲向你。可見老實人、傻子在忍無可忍的時候也會像常人一樣的發怒，不妥當的比喻是“逼虎傷人”“狗急跳牆”吧！
傻也罷瘋也罷懶也罷，母親毫無怨言不嫌棄。二姐並沒有給家庭帶來任何“福氣”，她的短短30多年中母親為生計總是疲於奔命，只是一種“母愛”，努力讓傻子與不傻的兒女吃飽飯。
二姐傻，卻有人愛上她。上世紀50年代初吧，承天寺荒廢的後院駐扎著一支解放軍，有位30來歲的戰士與兒時的筆者是忘年交，常到我家坐坐聊天，久而久之熟了便提出要娶二姐。也許是世故的母親看透了，說當兵的像流水不可靠，拒絕了。果然不久那支部隊也調防了。
二姐最後是被餓死的。1960年底，大陸“瓜菜代”鬧飢荒，居民每月僅供24斤糧食4兩油。那時我剛上大學，不知道二姐是怎樣挨餓的，這成了筆者終生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