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廣場
日期
當前報紙日期: 2023-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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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不了那聲「安哪」
林炳輝
2023-01-27
小時候常在清源山腳下的外婆家玩。全村人認識我都親切地叫我“安哪”。故鄉習俗，直呼人家姓名算是不禮貌，只叫名子中的一個字，再加上或“阿”或“哪”，顯得十分親切。
在眾多的“安哪”中，記憶最深刻的是堂姐許刋的那一聲“安哪”，清脆、甜蜜。許刋是位30多歲的農村中那種常見模樣的少婦，中等身材，臉上總帶著笑。她是共和國首批的“勞動模範”之一。在上世紀50年代是個響噹噹的人物，上泉州市的《光榮榜》。她沒有文化，但在那個年代文盲也照樣能當勞模，主要看名副其實的模範勞動。她在初期的生產合作社，只懂得拚命勞動，事事走在前，樣樣爭第一。割稻數量第一，起早摸黑第一，響應政府號召第一……她強悍的身體，驚人的精力令人咋舌。有次她腆著大肚子進城“挑尿”（早時城裡人糞、尿可賣錢，居民與農民掛鉤，農民定時進城收尿，人肥比後來的化肥優越，不污染環境毒害人類）。返回時突然肚子疼，她知道快臨盆了，便把兩個尿痛放在泉州第二醫院前的墻角邊，自身入院。出來時用番巾（圍巾）包裹著初生的嬰兒掛在胸前，拿起扁擔，挑起滿滿的兩桶尿，邁開健步往清源山腳下走。
懷胎十月臨產，竟然進城挑尿；產後一刻也不停歇，嬰兒、擔子一肩挑——這就是勞模許刋，這就是共和國初期最為純樸、勤勞的農村婦女。這個鏡頭在當年的僑鄉轟動一時，家喻戶曉。
後來我多次到外婆家，遇到許刋她依然微笑著親切地呼我“安哪”，依然親切地拉著我的手問長問短，一點也看不出她已是聞名遐邇的勞模。幾次城裡召開“勞模座談會”之類的，她依然忘不了“順手牽羊”，到城裡買一擔尿水，會前放置在一角落，會後公飯也不吃，挑起桶尿悠悠地走了。勞動本色，感動了多少人。
70年沉浮，鉛華洗盡。筆者在構思《泉州女人》時苦苦地思索著：最能代表故鄉女性的典型應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