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報紙日期:  2019-03-15

那時的賀禮

林世銓
2019-03-15

  1986年的某個周末,衕事榮輝結婚,赴宴前我接到好友志欽的電話,志欽說有事纏身,要我代墊禮金。我問他:“包几塊錢啊?”他說:“10塊。”我猶豫后回他:“不好辦呃,我安排5元……”志欽立馬回道:“一樣,5塊,5塊。”
  我的意思是,如我少,他多,別扭,尷尬;他多,我多不起,則為難。好在好友聰明,知道我為難,馬上改口,我也馬上應允下來。
  改革開放之始大家的工資都低,我的工資還不算很低,月入57元。問題是我每月得習慣性安排20元給母親補貼家用,20元給女友讀書貼補,剩下的還得分期還讀大學時欠下的路費。而這個時候又正是衕事、衕學紛紛結婚生子階段,照老衕事的話講,“世事”多著呢。所以,賀禮必須好好安排。
  好在,那時人單純,沒多少動輒比闊氣比面子的味道;賀禮,大多是意思意思,真的叫“人來就好”。
  早年,曾隨母親到梧峰赴親戚的結婚宴。梧峰几乎是馬甲的最高峰,一路都是山路,過去要一兩個小時。但想到美美的午餐,所以很快樂也不覺得累。這該是我第一次做客吧。家裡兄弟多,我排老四,赴宴的通常是大人,大人沒空或對方邀請多人時就從大到小輪下來,但再怎么輪也輪不到我呀。所以說,讓我做客人難於上青天。那次機會難得,聽到母親說“今天銓啊跟我去做客”,我是真高興,几乎手舞足蹈起來,當時雙手交換著抱著裝有毛主席頭像的鏡框(裝飾鏡),那就是賀禮了。雖然抱鏡框比挑一小擔柴草或提一袋東西更不順手,但對一個整天盼著做客人的七八歲孩子來說卻不覺困難。這次遠行還成就了后來我的一篇文字《毛主席領著我上梧峰》。
  那時大家都不容易,家裡都沒几個錢,賀禮就簡單,几塊錢,或如水杯、字典、《毛選》都行。在鄉下甚至同事鄰里結婚,更多的是几戶人家合買一個物件做賀儀,一個搪瓷臉盆,一個篾殼熱水瓶,一面裝著相片或圖案的鏡框,甚至一個搪瓷大口杯,貼上紅紙,簽上几個人的名字,也不用盒裝就送上去,主人往往還特意將這些署名的物件放在接待處桌上的顯眼位置,讓來客知道“我們家有几個朋友呢”。
  記得大姐出嫁,父親籌措一番,給准備了一個沒有油漆的藤箱子,有點像大姐的名字“袖珍”,具體不知道花了几塊錢,估計大小與錢成正比吧。但這是我所見過的父親親自備辦的最好的一個箱子,即便1978年我考取福建師范大學,父親也沒能給我買上一個像樣的箱子,還是大姐把姐夫從部隊轉業帶回的一個脫了漆的舊皮革箱子給了我,否則,我都不知道
  怎么去上大學呢。
  記得我結婚的時候,尚處困難時期,也沒舉辦儀式,只領了一張結婚證——還是為了女友能分配過來托好友幫忙而急忙辦就的。事后兩好友聞知,帶著禮物過來看我們,那是亞山的一對花瓶和日昇的一床被面,他們竟然一直道歉:“真不知道,真不知道,歹勢,歹勢!”看著他們的禮物,聽著他們的道歉,我只能無語,這是滿滿的慚愧和不好意思,本來應該我對他們說對不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