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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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當前報紙日期: 2019-03-15
我的鄰居
聞瑛
2019-03-15
剛到菲律濱時跟一戶人家合租在巴西市，周圍幾十戶都不是華人，讓我窺見了菲律濱社會的小小縮影。
鄰居當家的開始是個老太太，猶記得她頭天還叫我兒子幫她把掛在高處的衣服取下來，第二天老太太竟然就去世了，也沒聽說有什麼病，讓人驚詫莫名。隨後這戶人家為老人守靈七夜。話說為親人守夜好像是中國的風俗吧，反正在菲律濱，中國文化和當地傳統習俗往往結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漸漸融為一體。人家為親人守夜是應該的，但他們的聒噪真讓人無法忍受：整整七夜高聲喧嘩，玩 bingo 遊戲。“嘩嘩嘩”搖骰子，大聲喊“bingo”，在暗夜裡分外刺耳，讓人根本無法入睡。他們竟然這樣樂此不疲地玩了七夜，與華人區入夜的安靜完全不同。他們葬禮辦完，連我都瘦了一圈。
這戶人家還有個傳奇的嬰兒。說他傳奇，其實也挺讓人心酸。孩子的母親生他時不到18歲，據她的親人轉述，她懷孕後期快生了吧，一天夜裡突然心臟病發作，送到醫院很快就死了。這個嬰兒竟然是在他母親生死搶救的關頭直接從娘肚子裡剖出才活下來的。要說我們住的地方離醫院近，要是遠一點搭上馬尼拉的交通，直接就是一屍兩命的悲劇。母親死了，父親直接就不露面，孩子就由他的外婆和太外婆撫養下來。
說真的我對菲律濱人家族之間守望相助的執著真的是挺佩服的。家族中只要有能力出門賺錢的，往往就要承擔起一大家子的生活重擔。這戶人家的生活重擔就壓在一個在迪拜打工的女子身上。女子三十不到，還有一個女兒。她大概一年回家住3個星期，可能是雇主給她放的假吧！她放假回來的時候，整戶人家出門迎接，好像接一個凱旋回來的將軍般。這戶人家，老太太死了，上上下下還有近10口人，只有一個男主人有工作，早出晚歸的(在菲工作的收入，可想而知)，其餘好幾個二十大幾的男性竟然全部沒有工作。我對菲律濱有關部門收緊外勞簽證的做法雖不苟同，因為中國人從事的都是菲律濱本地人無法勝任的工作，但我對政客們想改變菲律濱人就業狀況的迫切心情是理解的，雖然他們的努力用錯了方向。菲律濱人工作實在太難找了，這戶人家個個長得氣宇軒昂，可就是沒有工作。一家重擔壓在這樣一個女子身上，叫我簡直也要心臟病發作了，這個女子倒沒什麼，看見我很羞澀地笑笑，攀談幾句，話也不多。
正是由於菲律濱人重視家庭關係的傳統，這個不幸的嬰兒才在這家安安穩穩地生活下來。孩子周歲的時候，這家給他辦了個盛大的周歲宴。附近教會的神父也出席了，孩子的數碼噴繪照片放大得比成人還高。大家都想給這個不幸的孩子一點慰藉，所以雖然孩子沒爹沒媽的，大家都非常照顧他。
但隨著孩子漸長，情況不同了。這個孩子脾氣太壞了，我都很怵他。每次從他身邊走過，他必定要伸出拳頭打我一下，雖然不疼，但不舒服，而且是每次經過必打。而且他也打他外婆，抄起身邊的塑料板凳就要砸過去，那眼神讓人看了害怕，那時他才2歲而已。而且動輒暴哭，一次我母親給我打電話，正值他在樓下暴哭，把我媽媽嚇得語無倫次，以為我背著她在菲律濱生下一個嬰兒，都不告訴她，可見這孩子音量之大。而且孩子暴哭後往往把所吃的全嘔吐出來，真是作孽。一個斯文有禮的人家，用盡愛心，卻養出這麼個孩子，只希望他長大後能懂事些。
菲律濱人真是個樂觀的民族，這麼重的生活重擔，他們依然笑對人生。而且他們還樂於助人。我住在那裡，只要有什麼困難，他們都會施以援手，讓初到菲律濱對各項事務毫無頭緒的我很快安定下來。他們的身上，閃耀著菲律濱人的光輝：自尊自重，勤勞善良，樂於助人，還樂觀。至於缺點，誰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