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報紙日期:  2019-03-22

詩不妥協

蕉椰
2019-03-22

  詩不是只有風花雪月與鄉愁,詩也是匕首與投槍曲擊社會現實。我寫《罵》:「從牙縫裡擠出去的/一句話,突然胖成/一頭豬,狠狠撞上/一面不知所向的牆」。罵人者自以為開罵很爽,卻不知罵出去的話已然使自己變成一頭豬,撞上的往往還不是真正的對手,只不過是無辜而不知所向的牆。
  詩是生活、人生與現實社會的折射,苦難與挑戰越多、越大,創作的滋養就越豐富。但是每天網絡與報刊上的詩那麼多,排山倒海,讓讀者怎麼區分優劣呢?魯迅文學獎詩歌獎得主湯養宗認為:要知道什麼是好詩,先得知道什麼是壞詩。就像當讀到了好詩,再不必談什麼是壞詩。
  問題是,許多副刊編輯不寫詩更不懂詩,再加上遇到熟人的來稿,自當照登不誤,如此一來,就爛詩當道,徒廢版位。我經常讀到這樣的副刊,往往瀏覽而過,只因沒有值得留戀之詩。我這樣寫《芒花》:「一夜失眠,醒來/驚睹滿頭的白髮/在風中豎成刺天的/反骨,卻硬不起來」。人生中總有如許無奈,你看不慣一些事,又必須妥協一些事。還好人間有詩,寫詩者能夠在詩中與文字決裂、不妥協。
  酒不醉人人自醉,只因未逢知音人。詩不迷人人自迷,只因俠客呈劍、詩人獻詩。我再來一首《微醺》:「當清泉在喉中流竄/明月早已逃離松間//街燈推著地上蛇行的/影子趕赴黎明的約會」。此詩脫胎自古典詩清泉石上流,明月松間照;酩酊的蛇步走向明日的晨曦,生活的強者絕不能倒下。
  海外遊子的心態,永遠是華文詩的主題,我的《魚思》也不例外:「出了洋,就躺在/刀鋒上不敢熟睡//擔心一覺醒過來/看見自己的尾巴叮滿蒼蠅」。為何身在異邦,甚至把異鄉當家鄉的華人,總有著居安思危、未雨酬繆的壓迫感,乃因根紮得還不夠深、融入的還不夠緊密。
  我享受詩不妥協的計較,在不妥協中讓文字向我們低頭,聽我們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