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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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當前報紙日期: 2019-04-17
回憶我的曾祖母
曾慧
2019-04-17
那是一個冬日傍晚，天色灰黑，沉悶得讓我喘不過氣來。我打開家門，父母都在，微弱的燈光下，我隱約看到了父親手腕上的“孝圈”，白色的小布圈顯得礙眼。
“爸爸，這是……”我難以置信卻開始哽咽起來，“這不是真的！絕對不是！”只見父親低著頭，向我這邊沉重地挪了几步，顫顫巍巍的雙手無力地拍了拍我的肩:“你阿太……她……她走了，收拾一下東西回老家吧。”那一刻我的眼淚涌出，曾祖母那熟悉的臉龐，那充滿慈愛的微笑，那曾經洋溢溫馨的呵護……再也找不到看不見了。
曾祖母沒念過書，我剛認字那會兒，總會嘲笑她沒文化，可她好學，每次讓我教她寫阿拉伯數字，她都寫得歪歪扭扭，而她卻表現出非常努力的樣子學著我寫寫畫畫。有時，她也要我教她一些算朮。
集市上賣魚賣肉的小販也常因她不識字而故意找茬，缺斤少兩，找錯零錢也是常有的，而精明的她心里明白自己被騙，就和小販們據理力爭，當時的我很不解：不就是少找點零錢嗎？何必跟他們斤斤計較。
曾祖母說，做生意與做人是一樣的道理，我不是喜歡跟他們計較，只是這些人欺人太甚，知道我沒讀書，就想占我的便宜，這是不行的。在與曾祖母生活的那段時間，她告訴我，如今的社會，知識是很重要的。也是在那時，我下定決心要讀好書。
勤勞是曾祖母身上更美的品質。別看她80多了，干起農活來卻一點也不輸給年輕人。在炙熱的陽光下，她一干就是几個小時，農忙時期她從未向任何人抱怨，甚至還樂在其中，因農田在山腳下，收糧后必須將重重的農作物挑上山，這是山里人最艱辛的一份差事，但每每到收獲季節，曾祖母總能挑著兩籃沉甸甸的地瓜回家，她總是笑得合不攏嘴，因為這一年全家老小的糧食都有了著落，她高興啊！
記得當時家里養了一群小雞仔，一個個黃黃的小腦袋在草叢中若隱若現，甚是可愛。但每到晚上，趕小雞仔們回窩，便成了我跟曾祖母最頭疼的問題。我學著曾祖母拿著小竹竿，輕輕敲擊地面，用小竹竿拼命趕它們進窩，可頑皮的小雞仔哪聽我指揮，有拍翅亂跑的，有隱匿草叢的，我的耐心也在與小雞仔來來回回地折騰中慢慢磨滅。曾祖母看著我狼狽的樣子，她弓著背，彎著腰，熟練地把雞食灑在小雞仔們回窩的路上，并用小竹竿輕輕引導他們，好似把小雞仔看成自己的孩子般溫柔呵護，軟硬兼施才把小雞仔們“騙”回窩里。這時的她忙了一天早就累壞了，卻還在為小雞仔們准備晚餐。曾祖母對小雞仔們就好比照顧我成長這般用心，認真又細心。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離開了農村，去往城里念書，不再與曾祖母一起居住，也極少再和曾祖母聊聊天講講話，有時候一個月甚至兩個月才回一趟家看望她。很多時候，我們都以為來日方長，可是我們都忽略了時間的殘酷、生命的不堪一擊。假如時光能倒流，我一定會每個禮拜回家，走到曾祖母身旁，喚一聲“阿太”，陪她多說說話，幫她捶捶背，傾聽她的嘮叨。
曾祖母的一生默默無聞，但她在我成長的過程中影響甚巨，她從來不講大道理，卻身體力行教會了我很多生活的道理。每當回想起這些往事，我都禁不住潸然淚下，我將把曾祖母的做人之道永遠銘記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