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報紙日期:  2019-08-06

金山呀,金山

林鼎安
2019-08-06

  我來自菲島,專程回故鄉來訪你,卻在金山迷路了。30年前的那棟六樓何在?
  金山,不是白娘子水淹的鎮江金山寺,而是故鄉的金山區。
  金山區在新華路的南端。在泉州籍老華人華僑的記憶中,故鄉鲤城僅是“南北一條街(中山街)、一個鐘樓。”出了西街,過了東西塔就是十分偏僻的了。直到新中國成立,才在東西塔左側原來的荒地上,開闢了一條新華路。
  有意思的是當時一位當權者,只憑著在辦公室裡想像(不過也是出自好意),自認為泉州既又稱“石頭城”,出好石頭,那麼新華路就應成為“石頭路”。於是一塊塊一米見方的花崗岩石,鋪成了新華路。
  誰知,随著故鄉經濟的發展,新華路的車輛也多起來了,成了一條交通要道。結果是石頭再硬也經不過車輛的壓力、滾動,過了不久平坦的石頭路成了崎嶇不平的道路,行者叫苦不迭。
  在民眾呼聲中改石頭路為土路,後來又成了柏油路。
  之所以“囉嗦”這新華路,因為從這條路可以看到故鄉巨大的變化。
  20世紀80年代,有人前瞻地開發了金山住宅小區。我的好友李君當時購置了六樓一戶二居室。
  李君家在30公里外偏遠的南安邱店,能有這樣的前瞻性眼光,可見不凡。
  改造後的平坦新華路,也就成了我與他常聚會的必經之路。
  那時我住在古巷驛内巷。傍晚,騎著自行車經花巷走上新華路,過了新華橋進入金山小區。
  李君從南安來,往往已等候多時。
  大約是每一個星期見一次面吧。見面時無所不談,談生活談在邱店見到的軍營生活,也談共同愛好的文學。
  令我驚奇的是有一次,李君竟在我的面前跳起舞來。要知道,在平時,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他是位少言寡語甚至有點靦腆的青年。
  我與他是忘年之交,那年我47,他25.他是真心對待我的,否則不會有一天對我說這樣的話:“我不想結婚,我怕結婚以後家庭的羈絆,照顧妻兒就顧不了你了……”
  這樣的知心話,這樣的知己!
  我幾次勸他,都25了該牽手了,他總是搖頭。
  後來我移居菲島後,各自為生計奔忙著,也因大海阻隔,互相聯繫慢慢地少了。
  再後來聽說他牽手了。也許是他曾經說“不結婚”的緣故,他羞於告知我了。
  又幾年後,聽說他離婚了,還在法庭上鬧了一場不小的糾紛,甚至拿出某某僑鄉作家的一篇小說,作為“證據”指責對方“婚外戀”。
  幾十年很快地過去了,他也退休了。
  多年失去了聯系,我連他的手機號都不知道。也不知他住在哪裡。我只能舊地重遊來到了金山小區。
  真的是今非昔比呀,新華路、金山區再也不是行人稀少、冷冷清清的地方,而是成了燈紅酒綠、商店鱗比的繁華之地了。
  我的朋友,可你在哪裡呢?
  30年前的一幕幕,如同昨日……
  魯迅先生說過:“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其實人的一生要得到幾個知己,也不是很難的事,關鍵是缺乏一種恆心、一種持久的真情。大多人往往為生計、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交朋友僅相處在短時間內,又沒有好好抓住機會肝膽相照。尤其在年輕時,自以為年輕有時間,隨意揮灑友誼。
  人生又往往有這樣一種狀況,待老了,靜下心來回憶,回頭再看看一路過去的朋友,才發現真正的可交知己沒有及時抓住.
  李君,我的好友,如果當年我倆能珍惜,能持之以恆地保持聯系,也許就不會有今日的遗憾。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人生不會重來!其實人世間的每一個故事都沒有真正地完結,都有著千絲萬縷的種種關係,也許有一天,我還會在無意中邂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