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廣場
日期
當前報紙日期: 2019-09-17
課堂，就是陣地
黃志專
2019-09-17
走進九月，也就走進開學季。
開學了，學校就開始忙起來，校園一下子熱鬧起來，到處是學生的身影，到處是朗朗的書聲。每當這時，我就想起一句話：“課堂，就是陣地。”
這句話是我父親對我說的。39年前的9月，我踏進校園走上講台的第一天，父親就在我耳邊再三叮嚀：“課堂，就是陣地，你要好生守護。”那一年，我才18歲。但對於這句話的意思及其份量我是清楚的，便不假思索地在父親面前作了保證。過後，我將這句話寫在紙上，貼在辦公桌前的牆壁上，以作“座右銘”。
“課堂，就是陣地”這句話貫穿我的人生歲月，陪伴我三四十年的課堂教學生涯，讓我堅守，成了一條“守死窟”的“鮕鮘”。
“鮕鮘守死窟”是一句閩南俗語，言下之意，死守一窟，沒更弦易轍，不長進。從某種意義來理解，我確實是個“不長進”的人。從青蔥年少到花甲之年，一直耕耘在教學第一線，實實在在成了課堂的“守護神”。與我年齡相仿的很多同學同事奮鬥幾年之後，大多走上領導崗位，成了成功人士。有的則跳槽或轉行另謀高就。而我依然奮戰在教學第一線，這不是“守死窟”，又是什麼呢？但我樂在其中。我堅守，我快樂。
回望過往，其實，我有過多次晉陞機會，但我給拒絶了。那些年正值芳華，我埋頭苦幹，辛勤耕耘，做好備、教、批、輔等教學工作，成績突出，被泉州市人民政府授予市級“先進教育工作者”的光榮稱號，學區領導要提拔我，找我談話：“黃老師，你年輕有為，書教得好，有一定領導才能，文采又很棒，是不是考慮一下，鍛鍊鍛鍊……”領導的話還沒說完，我就明白“鍛鍊”背後的意思，馬上直截了當地說：“我這個人喜歡課堂，還是……”拒絶之後，領導也一再動員，眼見每次都是無果而終，就發出一道通牒：“不由得你我，你至少也要在一所完小給我獨當一面，擔任校長。一所近千個學生的學校給你帶，可以允許你免上主課，省得去課堂跟學生勞氣勞力，專心抓學校……”一聽，還有不少“特惠”，還挺誘人的。說實在的，當時我是有心動過。但我有自知之明，“四兩仔有稍算嘞”，覺得自己不是那塊“校長料”。再說，我的初衷是“堅守課堂”。去當校長，就有可能漸漸脫離教學第一線，與“課堂”漸行漸遠，最終退出“課堂”。要是這樣，難道不是違背我的初衷嗎？難道不是違背我的初心嗎？難道不是違背我的諾言嗎？不行，既然推卻不掉，就欣然從命，但不能丟掉“課堂”，還是要堅持教“語文”這一門主課，而且要教出成績，才有說服力。於是，我就一邊做好校務工作，一邊堅守課堂，還帶頭擔任畢業班語文教學。
沒想到，這樣一堅守又是好幾年。到了九十年代，社會上颳起一股“下海”熱，當時政策允許停薪留職，下海經商去。我身邊有好多同事下海了，幾年之後都賺得鉢滿盆滿，真是羡煞人。當時有一同事跟我說，要我跟他一起去當“經紀人”。說實在的，當時我的工資很低，一兩百塊，加上家人給人打工，也才勉強維繫家庭生活。別人來邀請我慫恿我，說實在的，我確為其所動，真想停薪留職下海去，期望一夜暴富人。
但過後仔細一想，“海”是很大的，有暗礁，有暗流，有時平靜，有時洶湧——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還是安分守己，心無旁鶩地做好本職工作吧。那個搞“推銷”的事，不是我這種老實人能承受得了的。再說，我家人也不同意，特別是我父親，他知道我這一想法之後，便痛斥一頓，問我是不是吃飽了撐著，是不是忘了入職時他對我說的話……其實，沒有忘記，沒有忘記父親對我的諄諄教誨：“課堂，就是陣地。”雖然現實生活很困窘，處處舉步維艱，我依然守住課堂，就就像守住自己的生命一樣。
自此，我更加堅定“守住課堂”的理念，幾十年來，幾乎沒有請過假，一直堅守課堂第一線，從不懈怠。一直以來，上課期間，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堅守崗位，備課、上課、改作業、輔導學生，竭盡全力完成學校各項工作任務，很少顧及家人和孩子，以致家人心生怨氣地嗔怪道：“你像‘大人’，餓了，就曉得回家；吃飽了，就出門去顧學校，顧你的學生，自己的孩子也從不幫忙照顧一下，嫁給你真是活受罪，窮寸鐵。”再說，那幾年，我母親身體不好，需要看醫生，我就利用學校與醫院上班的時間差，等放學了才用摩托車載母親去醫院針灸治療，從來沒有耽誤功課。到了2012年9月就職縣直十二小學後，有一次打氣排球，我不小心摔倒了，雙手都骨折了，一手輕一點，骨頭稍有裂痕，另一手比較嚴重，要包紮石膏，按理應該請假休息，但我想到我的課堂，想到我的學生，想到如果我沒去上課就會給同事增加負擔，想到功課會落下來……如此一番思忖之後，我還是堅持到學校上課，上好每一堂課，從來沒有落下。
時光轉瞬即逝，幾十年過去了，每當想到這些，我就感到愧對家人和孩子，也愧對自己。但我踐行了我的初心，踐行了我的熱愛，踐行了我的忠誠，堅守“課堂，就是陣地”的理念，沒有愧對我這份職業，沒有愧對我的課堂，沒有愧對我的學生。儘管韶華逝去，儘管青春不再，儘管臨近退休還“死守”一窟，可我充實，我快樂，我坦蕩！
“課堂，就是陣地。”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卻是紮根我心底的初心。初心不忘，堅守“課堂”這個陣地，直至最後而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