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廣場
日期
當前報紙日期: 2019-11-26
懷念馬尼拉
海默
2019-11-26
離開馬尼拉已經一年了，關於這座城市的一切，總是在無數個午夜闖進我的夢裡，與它相處的每一個日日夜夜，擠滿了心窩，無處安放，直至今日，依然別樣惆悵。
十年之前，帶著對熱帶風情的無數幻想，我背井離鄉來到這裡。馬尼拉給我的初始體驗極其複雜，它有馬加智商業區的高樓大廈，有老城區的百年西班牙教堂，有白天在街上坐地乞討的孩子，還有善良老百姓的笑容，有臭水橫流的貧民窟和華燈似錦的超大購物中心……它是如此混搭，讓人捉摸不透，可以一眼看到天堂，轉瞬又瞥見地獄。
但當我真正融入它，擁抱它的時候，我發現，它的魅力我無法抵擋。從王彬街到整個馬尼拉，你可以聽見至少四種以上的語言，不同膚色的人群穿梭，就如同鬧市的招牌一樣五光十色，什麼話都可以說，什麼人都可以談。小到手工愛好，大到政治理想，都有可以容納的集體與協會。在菲律濱找工作其實不難，數以千計的社團每年提供數萬工作崗位，加入其中，就有屬於自己的一份溫飽。中國人眼裡的金飯碗，有一份體制內的工作，在馬尼拉這個多元化的城市裡不再是生活的唯一途徑。多元與自由，讓馬尼拉這個看似狹小的空間，爆發出無限可能。
在菲律濱的十年間，每每與父母通話，他們總會不厭其煩地叮嚀“躲在家裡，不要輕易上街，那兒太亂”，但我總會告訴他們，不是這樣的。馬尼拉作為首都，它的經濟固然無法與中國的北京媲美，但這並不能阻擋馬尼拉人的熱情和善意的釋放。在馬尼拉，民眾彬彬有禮、英文流利、熱情克制，明白感恩與尊重。在馬尼拉，在隨意一處公交站點，年輕人都排著隊，等待公車，擁擠的車上，他們懂得隨時隨地讓座予老弱婦孺。他們也會對如我一樣的外國人報以善意的微笑與幫助。
但我最終還是離開了它。因為，生活裡除了自我，還有父母和家，我們很多時候終是不能過得如此瀟灑。對我來說，馬尼拉從來不是家，不是目的地，它只是一個站點，我最終都要跟它揮手告別，再登前程。只是當我離開的時候，當我推著行李站在亞基諾國際機場的安檢口時，對這個城市的感情瞬間將我徹底淹沒。
當我離開它時，除了沉甸甸的記憶和成長，我什麼都沒有帶走。即便離開了，我卻依然愛它，依然會記起在飛機起飛那個瞬間的淚流滿面，在午夜夢迴裡，想起雨季纏綿的滴滴答答的雨聲，徹夜難眠。只希望，我把深植在記憶裡的馬尼拉，變成聲音，變成文字，推動我，慢慢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