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寶頂山石刻

  任何一個能讓人記住的石窟,肯定都是形式美和內在美的高度融合,但不同的石窟,側重點又不同。從藝術性看,甘肅莫高窟中的飛天似乎已登峰造極;從文化性看,新疆克孜爾千佛洞對亞歐文化的交融在國內也獨具一格;而重慶寶頂山石刻,在思想性和故事性上非常深入。
  這裡有整體和諧的吹笛女圖,有充滿內心喜悅的養雞女圖,有生活情趣十足的竹林貓鼠相戲圖,但最著名的可能是長達30余米,隨岩石地形而作的12組《牧牛圖》。第一《未牧》:牛頭東尾西,昂首倔犟,牧人於牛後,雙手緊拉牛鼻索往後拽,喻行者有信心調伏心魔和煩惱。第二《初調》:牧人執繩舉鞭強使牛回頭,牛頸向後彎而立,牧人右上臂刻二鳥,左鳥鳴啼右鳥覓食,喻行者開始調息調心,降伏煩惱。第三《受制》:牧人袒胸露腹,左手舉鞭驅牛,右手執繩牽牛,牛作下山奔跑狀,喻行者初息已調,進入禪觀初住。第四《迴首》:牛上方一虎下山欲撲噬牛,牛兩耳豎立似啼聽,牧人戴斗笠背鳥籠,身前傾上引作登山狀,喻行者心息已達細住階段的“欲界定”。
  第五《馴伏》和第六《無礙》合刻:兩牧人攀肩而坐正笑談,一牧人右側牛似聆聽狀,一牧人左側牛作跪地飲泉狀,《馴伏》喻行者已安隱喜樂,入“未到地定”;《無礙》喻行者入色界初禪。第七《任運》:牛在前牧人在牛後,左手執鞭和繩,身右有碑刻:“牛鼻牽空鼻無繩,水草由來性自任。澗下岩前無定上,朝昏不免要人尋。”喻行者進入色界二禪境界。第八《相忘》:牛鼻上繩繞纏脖上,牛前樹上有二鳥於花果間覓食,牧人穿厚重衣雙手擊掌和拍,牧人左立仙鶴似振翅起舞,喻行者進入色界三禪境界。
  第九《獨照》:老牧人雙手執笛橫吹,神情專注坐在岩石上,其後牛鼻上無繩,正引頸翹首向西立吃草,喻行者進入色界四禪境界。第十《雙忘》:牧人仰臥岩石酣然大睡,其頭後樹上有倒掛猴子伸出左前爪抓牧人衣,牛臥牧人之西,怡然自得,喻行者忘卻身心,證得阿羅漢果。第十一《禪定》:龕中行者雙手於腹前結禪定印,龕外頂上刻:“無牛人自鎮安閒,無住無依性自寬。只此分明誰是侶,寒山竹綠與岩泉。”喻行者進入二禪寂滅之境。第十二《圓月》:圓月露出水面,水紋下仰蓮上有一碑刻:“人牛不見杳無蹤,明月光寒萬象空。若問其中端的意,野花芳草自叢叢。”喻行者由定生慧,入萬象皆空之境。
  由於筆者並不通曉佛法,雖然聆聽上述介紹,還是對12組《牧牛圖》每一個階段不十分清晰,但通過牛的動作和神態的變化,通過牧人衣著和神情的變化,還是能看到受佛教化的生動過程。以牛喻心性本淨,佛性本有,覺悟不假外求,然而在具體修習禪觀過程中,又以牧牛情節喻其修習禪觀的漸悟階梯,樸素清新、靈活自然。“有人問我修行事,雲在青山月在天。”修行無成規可拘、無門戶界限,只要調息調心,人人皆可能成佛。
  人生這一程,慾望太多,哪些才是最有價值的,經常會被雲裡霧裡繞得分不清。我們都希望有洞察世事的火眼金睛,都希望找到一條直達理想的捷徑,因此容易變得心態浮躁、急功近利,最終聰明反被聰明誤,離目標不是越來越近而是越來越遠。
  《禮記•大學》中說:“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如果沒有先把心修好,恐怕後面的努力都是白費。成功路上沒有捷徑,它往往是厚積薄發、水到渠成的結果。只要願意,我們都可以成為牧人,都可降服倔犟的心魔,最後達到物我兩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