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馬尼拉灣落日

  我一直認為日出與日落相比,日出更具誘惑力,這恐怕是日出的輝煌更符合人的一種充滿希望的心境。特別是站在巍巍的高山之巔看日出,有美、有壯闊、有升騰感。然而,十年前當我看到馬尼拉灣日落的時候,我突然驚奇地發現,日落比日出更富詩意、美妙絶倫;我見過沙漠中的日落,那是一種渾厚蒼涼的美;我見過高山上的日落,那是一種氣勢恢弘的美;但在10年前我第一次見到馬尼拉灣日落的時候,我才驚奇地發現,原來日落還可以這般恬淡寧靜、攝人心魄。
  10年來,我一直努力找尋記憶中那抹曾經帶給我無限遐思的日落美景,無數次在夢中沉醉在那抹落日的餘暉裡。時隔十年,當我再次故地重遊,來到馬尼拉,我又見到了日思夜想的馬尼拉灣落日。我和朋友住在坐落於馬尼拉灣的索菲特酒店,那兒房間很寬大,低調中透著奢華,沉沉的暗色調有著菲律濱獨有的特色,推開陽台門,眼前的開闊讓你猝不及防。日落大道車流穿梭,宛若游龍,沿著馬尼拉灣延伸到城市的更遠處,你的視線可以一覽無餘。若躺在陽台的涼椅上,泡上一壺茶,任海風吹拂,你會無條件地愛上馬尼拉。但我無心享受這海風,我只想張開雙臂去擁抱讓我魂牽夢縈的馬尼拉灣落日。 
  站在酒店寬大的陽台上極目遠望,藍藍的天和馬尼拉灣融為一色。海面上,白鷗低翔,真擔心海水涂藍它們的翼尖。活潑了一天的太陽,似乎如頑童,絲毫沒有疲倦一說,歪著紅噴噴的臉蛋,隨隨便便從身上抹下赤朱丹彤,叮叮噹噹地灑向每個角落,濺出耀眼的亮點。於是,天和海都被它所染,那通體一色的金紅,灼人的熱烈,給人頓悟:馬尼拉灣之所以風情萬種,美色撩人,完全是陽光給予的生命恩賜——海水因它而湛藍,椰樹因它而翠綠。時間就在我的陶醉中不知不覺地溜走,海風陣陣,熱氣漸消。這時的夕陽,終於收斂了光芒而漸漸溫和,如一光焰柔和的大紅燈籠懸在海與天的盡頭。大概是懸得太久了,於是慢慢下俯,剛一挨到海面復又平穩如初,似乎借助海的支撐,再一次任性地在馬尼拉灣這張碩大的床上頑皮地蹦跳。此時,海天是一片垂直的斑斕。那光與色彩極富層次感、質感。液態的光流,濃濃稠稠,輕輕淡淡地塗抹在馬尼拉灣上。馬尼拉灣失去了原色,像飽飲了玫瑰酒,醉醺醺地漲溢著一種情愫。我驚訝得不敢眨眼睛,生怕眨眼的瞬間,那絨絨紅燈籠會被一隻巨手提走。我在陶醉中,忽然又見那落日顫動了那麼兩下,最後像是最佳跳水運動員那樣,以一個最輕捷的彈跳,再以一個悄然無聲、水波不驚的優美姿式入水,向這個世界道了聲再見。
  我再次被馬尼拉灣的落日所震撼。那種美妙,那種神奇,那種輝煌,讓我頓感語言的蒼白。此刻也無需多言,人本來就是自然之子,惟有在自然中才能感到生命的流動,生命的和諧和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