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荒:華校面臨的困境

  “園丁論”,是由19世紀德國教育家福祿貝爾所提出的。他把教育機構比喻成花園、植物園,學童是園裡的花草樹木,教師猶如園裡的園丁。要讓園裡的花草樹木茁壯,園裡需要有專業的園丁,因為專業的園丁才懂得哪些花草有什麼特性,他們懂得怎麼澆水,澆多少;怎麼施肥,施多少,怎麼去修剪枝葉。沒有專業園丁的悉心、專業化的培育,園裡的花草不會茁壯。
  目前要當園丁的人越來越少,尤其在當今以物質為重的社會(包括華人社會),因為,當園丁就得被困在園裡,而園裡的工作又辛苦,工資又微薄,社會地位又不高。在專業園丁缺乏的情況下,當園主的,只要有人願意留在園裡工作,就會覺得是求之不得了;甚至在極度缺乏人手的情況下,需要工作的過路人,也來者不拒。正因為如此,多數充當園丁的人沒有專業化,不懂得怎麼去愛花惜草,不懂得或沒有把水澆好、把肥料施好、不懂得或不恰當地修剪枝葉,漸漸地園裡就呈現一片綠暗紅稀。
  目前華校華文教學的情況,就像上述的大花園,甭說專業人士,連願意進花園或留在花園裡培育花草的非專業人士都不多。換句話說教師荒,這是菲律濱華校華文教育目前所面臨的最大困境。一所學校,有再好的校舍,再好的設備,再好的資源,如果沒有專業的教師團隊,就會像上述沒有專業園丁培育的花園一樣,花草樹枝早晚會黯淡。
  本人在中正學院工作六年多,下面以中正學院為例闡述目前華校師資欠缺的問題。中正學院應該是面臨這種教師荒影響不太嚴重的學校,理由是,中正學院早就意識到這種情況,早在1955年,中正學院就開設兩年制的師範專科,目的就在培育本土專業中文教師。接著,1965年就開設四年制的教育系和中國文史系,以及近期和中國福建師範大學合辦了2+2(近幾年來改為由商總資助的1+2+1)課程。這些舉措的實施,中正學院在師資方面應該是沒後顧之憂,但是,由於報讀教育系的學生日漸減少,有志於從事中文教學的華人子弟少之又少,加上資深的教師一個接一個退休,師資陣容也因此呈現疲弱的現象。尤其是兩年前,當菲律濱政府推出K+12 課程改革以來,中學部恢復高中,這是一件好事,學生能多上兩年中文課。目前,本校高中(11、12年級)共有12個班級,每個班級要上兩門中文課,每門課每週上4個小時,兩門課每週8個小時。這樣一來,高中部需要12位中文教師。一下子,哪來那麼多能教高中的中文老師?本校目前高中部的教師團隊包括4位本土資深教師(其中2位是退休的,另一位明年就退休),其餘都是志願者,外派教師或外聘教師 。換句話說,目前高中部的老師三分之二是“臨時工”。但是,如果沒有這些“臨時工”,高中中文課就無法開課。這是高中部的情況。
  初中部稍微好一點,但也已經面臨危機,那些上午教高中的志願者和外派老師下午也教初中。初中有四個年級(7年級到10年級),共有26個班。 7、8年級(就是初一、初二)可以讓本土培育的2+2畢業生教,但是9、10年級(初三、初四)尤其是甲、乙兩組就必須由資深老師教,但是多數資深教師已經快到退休年齡,可能再過兩三年資深教師就幾乎全退休了。
  小學的情況比高中、初中好些,因為每年都有本小2+2(1+2+1)的畢業生可以回校服務。可是近幾年,報讀2+2的學生寥寥可數,小學教師也慢慢地呈現青黃不接的狀態。
  關鍵是,把教師隊伍湊齊了,問題是不是就解決了呢?其實,每年排課時,解決的是每一間教室,每一堂課,都有“老師”在崗。這幾年來,能讓華校每間教室,每一節課,都有老師,這將歸功於近年來中國政府的急救方案:派出大量外派或志願者教師暫時填補空缺,這些志願者和外派教師以及台灣的替代役確實是盡到了“止痛”的作用,但問題是,“止痛”能“止”多久?持久採用“止痛”的方式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我們再回到本文第一段所引用的比喻:沒有專業的園丁,就只好用“臨時工”,或者“過路人”也好,他們可以打開噴水管向園裡的花草樹木噴水,讓這些樹木不至於枯萎,功能就到此為止。雖然是不太理想,總比沒人噴水強。如果有一天,連這些“臨時工”,“過路人”都沒有的時候,那華校的華文教學,將何去何從?
  目前的中文熱,對教師荒不但沒有幫助,反而造成不利。由於對懂中英文的人才需求愈來愈高,造成中英文程度比較好的優秀年輕老師(多數是通過2+2培訓的)流失。這五年來已經目睹好幾位年輕優秀老師的流失從商。
  然而,值得欣慰的是中正學院和華教中心一直以來都不斷地,非常努力地在培養新生力量。中正學院持續與福建師範大學進行2+2本土教師的培養,同時也持續加強在職教師培訓,甚至在大學部增設中文研究專業碩士,以提升在職教師的中文深度和學歷層次。
  華教中心更是堅持不屑地展開“輸血計劃”和“造血計劃”以緩和師資荒的問題。 同時展開實施“教師專業化方案”、“課堂督導方案”、“華校新生行動” 等,以促進教師專業化水平的不斷提升。
  除了上述兩大文教機構一直以來為菲律濱華校進行華文師資的培養工作以外,菲華社其他機構,如商總、晉總等都一直在不同層面為華文教育做大量的工作。希望能通過大家的共同努力,讓華校走出困境,走上良性發展的軌道。

(作者潘露莉博士為現任菲律濱中正學院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