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甜滋味

  我從小就偏好甜食,即便現在人到中年,見到甜的依然會兩眼放光。
  七十年代的鄉鎮,小孩子的零食是極有限的。彼時,大白兔奶糖是心中至甜。住我家隔壁的周老師是上海下放的知青,她每次從上海回來,都是我的節日:因為有“大白兔”吃啦!幾顆“大白兔”一攥在手心,那甜蜜的滋味就彷彿絲絲入心了。可捨不得一次就吃完,總是一個個摩娑了一遍又一遍,再打開我那個儲物的鐵皮“寶盒”,一顆顆整整齊齊地碼放好,蓋上蓋子,小心翼翼地塞到抽屜最下面——可不能讓哥哥姐姐給“偷”去了。然後,我才拿起留下的那一顆,慢慢剝開糖紙,將那一截奶白往嘴裡一送,開吃。
  吃大白兔的日子,一年中是極少的。大多數時候,那種小小的水果硬糖,對我們而言,也算美味了,可那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通常是兩種情況下,父母才給買。一是節日,二是考試成績好,作為獎勵品發放。硬糖雖沒大白兔香軟,但它在嘴裡始終是有“型”的,都有一股清甜的氣息。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糖,我印象也很深。
  它是小小的圓錐體,從上至下佈滿了豎條紋,有奶白、淡綠、淺黃好幾色。整個看上去就像蒲公英撐開的小花傘,可愛得緊。它就是“寶塔糖”。
  嚴格地說,寶塔糖不是真正的糖,它只是驅寄生蟲的輔助藥物。但入口甜甜粉粉,孩子都喜歡吃。媽媽每次只給我兩顆。拿到糖,我先放一顆進口袋,另一顆托手心裡;然後,眨巴著小眼,上顧下瞧左看右視好半天,再慢慢收攏五指,努力覆蓋住“塔身”直至“塔尖”。小手被填得實實的,幼小的心也滿足得像握住了全世界。
  因為愛吃糖,我也喜歡上了收集糖果紙。曾經有個小木盒,是我專門放糖果紙的。每次吃過糖,我都把糖果紙留下來。塑料糖紙先用水洗一下,把上面黏手的糖份去淨,再擦乾,用手使勁抹個好幾遍,那原本皺巴巴的糖紙,就變得平平整整了。一張,又一張,很快我的小盒子裡就變得滿滿的。一打開,五彩斑斕,像一盒子絢麗的夢。手一按下去,窸窸窣窣,脆響聲聲,於彼時的我而言,那無異於最動聽的樂音。沒糖吃的時候,看看那些糖果紙,嘴裡就甜滋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