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味的回歸

　　許多年前，聽家裡老人講，年齡越大鄉音反而越重，飯菜也回歸到小時候的口味。在外闖蕩一生，到老一筆勾銷，似乎又回到兒時。我那時聽了好生奇怪，也敢相信。當人過中年，突然發現那種回歸感不請自來了。
　　我始終認為自己是「特殊材料」製成的。父母來自南北不同兩座城市，因一身戎裝走在一起，而他們的生活習慣卻是大相逕庭，慶幸軍營把他們整齊劃一。雖然如此，只要有條件，父母仍喜歡找回自己記憶中熟悉的生活。我從小隨著他們吃食堂裡永不改變的菜味、家裡南北共融的口味長大。有了這樣的基礎，感覺自己有一副鐵皮胃，走南闖北，國內國內，來者不拒。
　　曾經陪先生在國外工作和學習。那時還沒有中國超市，便頓頓吃起西餐喝起袋裝紅茶來。聽上去很洋氣，我也樂哉樂哉，可現在回想起來，是對中國胃的一種折磨。冰水、cookie、pasta、沙拉……這些洋餐，是說洋話的洋人主食。對於中國人，移民移不了胃。
　　有一件特別好玩的事情到現在還記得，某天去一家西餐廳吃飯，服務員是位菲律賓女孩，她上來就用英語問：「喝熱水對嗎？」我問她怎麼知道，她很得意地說曾經在中國餐館工作過，知道中國人喜歡喝熱水，而一般餐廳是先給客人倒一杯冰水的。看來世界的包容性及大，中國人的飲食和生活習慣也在慢慢影響著他們。
　　身處國外，當地節日和中國節日合在一起，幾乎月月有節，月月過節。於我無論中西什麼節，慶祝方式都是以中餐為主。我的一半血統是重慶人，聖誕節吃一鍋牛油麻辣火鍋最有儀式感；還有冬至那天，朋友問我吃啥好，我想都沒想說：「東北大餃子通吃」。
　　是呀，葉落歸根，曾經是根的養分和水分養育了我們，越有了年紀，越覺得那養分的情濃。永遠忘不了父母的拿手菜加上食堂永不變味的燉菜，一家人圍坐餐桌上飄出的香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