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心於新現實主義的寫作

——評王立世近期的詩

王 寧

  對王立世的詩已不陌生,一位寫詩的老手,一個馬不停蹄的詩人了。近期的詩總的印象是——試圖在——未知的範圍,找到已知。詩人的語言與結構從此打開,在現實主義範疇進行著不懈的寫作。現實主義這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承認。記得多少年前曾有人與我發生激烈爭論,問題的焦點就是我說了他的詩是現實主義。其實,在現實主義裏,出現過很多好作品。王立世的詩就屬於現實主義,詩人在自己的方向裏寫作,並有效地寫出。詩人依然從簡單的意象出發,依然在簡單,透明的語境裏提純生活;詩人的語言是亮麗的,發光的,因之,視野也開闊起來。
  他的《這倒楣的梯子》是一種純粹的對世界的探尋。這種“探尋”過程,流露著的卻是對一個“合法世界”現實的正常批判意識。這就令人覺得詩的平易近人以及詩的親和力。人活在人、世界、天堂與地獄,這是構成整體的四要件,在這種世界之間,上帝與魔鬼同在;上帝是孤獨的,而群魔可以亂舞,正在亂舞,這是一個令人恐懼的世界;而人類的“梯子”,並不是說我們就可以任意搬動的物件;也許“梯子”本身是無罪的,但肯定“有人”是有罪的。詩人以現實主義筆法來敘述一個人類經常遇到的問題,有一種醒世的覺悟在“倒楣的梯子”這個物象上不言自明。
  揭示,是現實主義的一大特徵。怎樣揭示,成為詩人的寫作藝術方向之一。王立世的詩,始終通過單純的意象、物象,並在純粹的語言結構裏,潛心寫作、揭示人類的命運。的確在這個世界,我們需要一種勇敢,一種嚴肅,一種認真,一種孜孜不倦,來完成一個個藝術的產生。王立世有一首詩《我與落葉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同》,這首詩沒有表面的“驚奇感”;但在字裏行間,我們卻感到了一種生命關係的立體存在;也許,這正是詩的魅力所在。那麼,這首詩給我們帶來了怎樣的“揭示”——“我懷疑落葉沒有我傷感和絕望”。這中間,自嘲的性質明顯,在這種自嘲性很大的語言結構裏,“懷疑”,是一種精神之在,在“落葉”、“我”二者之間,反觀與直觀,形成一種對命運的逼視;無疑這種逼視,建立在懷疑精神的“從容和鎮靜”的確立之上。《毛毛蟲》一詩裏的自嘲性質更為凸顯;而“我”與“毛毛蟲”,在很大的對比裏,卻彰顯了人間的落差與懸浮。
  無疑,王立世是一位理想主義者。詩人擁有一種純潔的理想,這是自身存活的動力和理由;詩,這是無需懷疑的精神居所所在。在“黑夜一直閉口,不講一點道理”(《黑夜》)的時代,人類的存活,就顯得無奈而微小。當人類站在這裏思考存活的時候,更應該對“黑夜”重新審視,進行二度查看——也許,在這個世界,人類在找到一千個孤獨的理由之後,人類自身的“麻木性”,也是值得重視的問題之一。詩人的《黑夜》,應該是在此,找到自我的理性的基礎上,重新對所謂的“黑夜”進行了隱喻式的揭示與披露;這是值得肯定的。
  事實上,在寫作裏,誰也無法排除“異己”;每個詩人都有自己的“主義”。很多人一提現實主義會有“老化”的聯想;但是我們又如實地看到,現實主義的詩寫裏,新鮮的作品還是不斷出爐的。
  王立世的詩屬於“努力地發現”著的寫作。這一系列詩作,更是彰顯詩人自己對自己的確立,至少詩人在形成自己風格的過程,顯現了自身的存在性。對於詩人而言,這也許是重要的,不可或缺的思想意識。在我閱讀的視野裏,王立世的詩,一直散佈著自嘲的意味,形現著強烈的對比性,揭示著世界的多面性;詩人總是以單純的藝術的生命力,奮力去戳破一個複雜的世間。雖然他的語言從表面看,並不具有鋒利感,或者說缺少淩厲性;但他的詩裸露了一個堅實的核心,有這種核心在,似乎其他都是次要的?!
  王立世一直堅持著自己的現實主義寫作,他幾乎沉潛於自己的自身,並不擔心自己的方向。無論“倒楣的梯子”怎樣晃動,詩人的詩歌生命力都是臨危不懼,詩人對“燈”的熱愛,對“小麥”的傾聽,對“晚年”的抒寫等,無不顯現著一個詩人的情懷。詩人在自己的詩裏咀嚼著生活,這種寫作也成為王立世的一大寫作特徵。他的《五十歲書》對“故鄉那條斷流的河”的巴望與懷念,以真情的流露,道出一個詩人深沉之愛。一個能寫到五十歲的詩人,仍時時不忘舊情地眷戀生養自己的故土;也讓人為之一動。總之,王立世的詩在現實主義的寫作裏,一次次地完成了詩人的自我,一種中年的藝術形成了一個完全屬於生命個體的真實寫照。詩人,就是詩歌藝術的神聖教徒。我為此祈禱!
  ——病中寫就於即日濮陽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