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生活在一個大院的紅樓裡,據說紅樓是五十年代蘇聯人幫助修建的。紅樓有3層5個單元。那時建樓,非獨門獨戶,而是一門幾戶。沒有計劃生育的年代,可想而知,一個單元裡會有多少個孩子。
孩子們的父母都是軍人,每天忙得顧不上回家,儘管上班與紅樓相隔幾百米。他們不是開會就是值班,要麼手術、急診、查房,總之在家的時間很短。孩子們樂得「山中無老虎」,大門一關,變成了嬉鬧的樂園。我們不拘泥於一個單元的孩子玩,喜歡全紅樓的孩子們湊一起玩個天翻地覆。我們把打仗的電影,分配角色重新演一遍;把電影裡插曲,全部唱一遍。我們習慣一起上學、看電影、食堂打飯、打開水、倒垃圾。我們這些被半放養半圈養的孩子,從小就學會了獨立生活的本領,不管父母去拉練、採藥、巡迴醫療,還是緊急戰備,一走一個月,都能泰然自若地守在家裡生活,因為我們不孤單,紅樓裡隨時有人噓寒問暖。
幾天前,一文筆極好的發小,回到闊別32年的紅樓。紅樓已經風化衰敗,她仍然滿懷深情地拍下許多照片,發到自己的公眾號,並在曾住過的房間窗戶處做了記號,作為永久的紀念。我在離開28年後,也曾帶著兒子回到紅樓,給他講我少年時在這棟紅樓裡發生的無限樂趣,可是他看著那垂垂老矣的紅樓,懵懂地眼神沒有一絲火花。我嘆息年代的變遷。
聽過一位教育家的講座,他說現在的孩子沒有生存能力,原因在於獨生子女,只要學習好,父母包攬生活一切。孩子的不合群,處處競爭的年代,各掃門前雪,哪管別家瓦上霜。聽後我想,我們那沒有圍牆阻隔的友情,到如今永遠也回不去了。
紅樓裡的孩子們,後來分別參軍,做醫生,當科學家……發小友誼,變成了幾十年不變的親情,一直延續著。那座已經拆掉的紅樓,已成為我們夢裡常去相聚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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